圈锁

cp:海姬

*以肝换肝的产物,拖了大半年

*有点迷,结尾比较匆忙,慎阅





〔零〕

园田海未家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猫。

“我再说一遍,这具身体的物种是豹子,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请你好好记住。”

猫如是说,尾巴拍来拍去,颇有点烦躁。

一匙醋,一匙料酒,葱花一点……再加匙醋吧、酸一点也好。

“可豹没有这种体型,豹猫倒更像一些。”

园田海未端着自己拌的调料出来,桌上已经放了一碟简陋的牛肉片。

“随你怎么想,别把我当那种黏糊糊的小动物看待。”西木野真姬拿爪子拍了拍桌子面,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西木野真姬,曾经是人类。”

“曾经?”园田海未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把碟子向西木野真姬推了推,语气间像是问句,却又没有太多疑问的讯号,西木野没有搭理那碟也许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食物,答:“字面意思。”

西木野没什么想深入解释的意愿,园田也不勉强,只是点点头,问:“您不吃吗?”

“进食……我早就不需要了。”西木野不以为意地说,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说的情况,你到底有没有明白。”

“……大体上吧,细节还是不大清楚,不过按您的说法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既然如此,”园田笑了笑,“那知道太多那边的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

尽管我知道的并不少。她在心里补充道。可这没必要说出来。

“你那么相信我?”西木野真姬匪夷所思,“我看起来很面善吗?”

“不信你又能怎么样?”园田反问,“你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来,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拿走你想要的东西。”

“根本没必要处心积虑接近我——所以你真的不吃吗?”

“……不吃,谢谢。”西木野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又烦躁地甩了甩尾巴,警告她,“你最好不要想着到处晃,在找你的东西不少,有的不干净,你别去送死。”

“好,谢谢。”

“道谢干什么,又不是为了你。”

“知道。”

“……你真有点让人恼火。”西木野说。园田这时候离她很近,她的烦躁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她对着园田撑着的手腕咬了一口,力道不重,但留下两个浅浅的齿印。旋即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似的跳开了。

园田海未把手顺势放下,打量了眼手腕,沉默两秒,接着上面的话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恼火?”

“……我认为你这时候还是别说话为好。我也不一定能全护好你,你自己也多注意点。”

西木野真姬说话语气刻薄,园田海未却只是笑,很温和,嘴角微扬,眼睫微弯,不出声、连气声也没有。

西木野瞥她一眼,闷声不吭地一甩尾巴,跳下桌子之后消失了。

园田海未敛了笑容,有点苦恼地看着桌上两碟,起身去厨房取了筷子。

既然她不吃,那就当作今天的晚餐吧。

园田海未想。



〔壹〕

下雨了。

先是预兆式的几滴落下,在地面晕染开来,紧随着的就是瓢泼大雨,密布的云层晕晕沉沉压在了城市上空,园田海未从学园里刷了卡出来,停留在大厅。

天气预报是百分之九十五的晴,剩下百分之五在误差范围内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事实既定,无可辩驳的百分百。

想着去买把伞的时候向后转身,有人已经站定在她身后,手伸在半空,明显是想要吓她而未成。被抓个正着也毫无躲闪神色,大大方方地接着动作,手还是落在了园田肩上,自然而然地笑嘻嘻道:“下午好啊。”

“……东条学姐。”她有点无奈地说,“老套的恶作剧就不用经常做了吧。”

东条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正是因为有用才被称为经典呀。”她把老套偷换成了更加褒义的词,园田海未不予置评,这位学姐善口舌她早已领教过了,并不太经受得住。各种花言巧语和耍的滑头又不要钱,因此东条希并不会吝啬,奉承的话娱人,而调戏人可以娱己,归根结底一脉相承,何乐不为。

至上次见到西木野已过了一周,又是周五,园田不太确定西木野是一周确认一下她的情况还是如何,但总归不过是早点回家。

可园田海未擅长克制,因此面上不露声色,温和地同东条讲话,不过几句之后,东条若有所觉,问她是不是没带伞,园田点头答是,于是东条兴致勃勃地把手上拿着类同观赏品的油纸伞塞给她:“刚好咱今天带了伞,给你。”

“不必了,再买一把便是,东条学姐的伞还是自己用吧。”

东条希在她开口的时候就预测到结果,叹口气从包里又拿出一把折叠伞给她晃了晃,带出一条形状奇异的手链来。

东条把手链拿出来,看了眼后一拍脑袋,惊喜道:“啊,居然在这!来、还有这个——给你。”

“什么?”

手链的吊坠看起来像是手工刻的,木制,形状含糊,但很光滑。

“好东西。”东条希把伞又收了回去,摁开手链的环扣,拽着园田的手腕给她带上,“咱占卜过了,今天海未身上大概会发生点什么,给你护身符。”

园田伸着手由她动作,手腕上淡色的血管脉络被见得一清二楚,合上了细细的黑色皮质带,显得伶仃又空荡,东条收手之前摸了一把腕骨,啧啧称奇:“这么细的手腕,挥剑和握弓居然都那么厉害。”

“东条学姐……”她的语气颇有点不要闹了的意味。

“还叫学姐啊?校门已经出了呀。”东条希佯装不满地说,反手握住了园田的手腕,带着她往外面走,“今天又有工作,晚上可能得去你家旁边住。”

“嗯,好。”园田道,“不要太晚回去。”

“安啦,咱是做什么的海未还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清楚才这样说的。我知道希姐你很厉害,”园田海未皱了皱眉,“可晚上会遇上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清楚,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这种事情不能轻率。”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操心……”,东条希摸了摸园田的脑袋,笑着说,“好啦,会早点回去的。”

这时候倒有点年长者的样子了。园田想。目光从东条身上滑到遥远而没在雨汽中的天际线,木吊坠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晃得她有点晕眩。

周五、上周五——都是巧合吗?



〔贰〕

火焰。

猩红的火焰。

呼喊声嘈杂,往来人群奔走,面目模糊不清。

她被限制在狭窄的黑暗里,目睹了这一切。


〔叁〕

学校外不远处就有地铁站,园田在站口和东条告别,目送她走进巨兽口腹般的车内,她又有点眩晕起来了。

脚步转向街道,行人寥寥无几,她打着伞等到了红灯转绿,走上了无车也无人的斑马线。

从黑白条纹里踏上人行道地砖的刹那间,眩晕感被扩大了,世界旋转起来,像二维图画似的扭曲收缩,再释放的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灰雾。

她还站在原地。

突变的世界仍旧下着雨,园田也就仍打着伞,她转了转伞柄,与手掌肌肤接触的位置已经被捂热,她便将手细微向上挪动些许,以从冰凉里得到些许慰藉。

大抵是妖物造的孽,正合了西木野上周才说过的话——

“今年不吉,周五尤甚,你家周边有法界保护,人多的位置也不会有大问题,莫要忘了。”

园田叹口气,只心道自己早该在起了眩晕感的时候起警觉心,多少有点应对之法。

如今却也不迟,使这种迂回把戏的妖物,实力约莫还在她之下,只是主客有别,高下无法立见。

她运起灵力略一观察,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看出点神鬼门道来,又发现自己身周泛着莹白掺蓝的细微光圈——起源于东条希给她的手链。

园田哑然失笑:看来这妖物不仅实力弱于她,攻击手段也并不高明。

东条希给她的是护身符,当然只有在受到攻击时才会发动,这雨看似与常世无异,实则暗藏杀机才对。只可惜弱得可以,就算没有护身符单凭她自己,运起灵力来也够挡了。

雨下得飘飘洒洒,早已没有倾盆之势,园田于是收了伞,抖了抖伞尖,溅出几滴附着的水来。预料之内的,雨隔着光圈滑下了,而身上干燥如常,除了之前附上的些许湿气以外并无影响。她摸了摸那吊坠,只觉得心头温暖,当下就决定回家路上给东条买盒最近一直被她念叨的甜甜圈放到隔壁她家去——东条早就把钥匙给她了。

掂完伞试完份量,她提着伞向前走,模样并不紧张,也说不上闲庭信步,只像是平淡地出来采购,有目的且稳健地走在雨中。路面有些凹凸不平,她踏进水洼里,踩碎了本就因雨滴而影绰的镜像。

按照灵力的探寻走了一会——园田惯常练习用自己的心跳和脉搏计时,现在默数的频率基本能与钟表秒针的节拍合上——一共大约是265秒,寻常的世界到了尽头,路面与水面混沌在一起,极目望去已然是水的世界——空中是雨、是雾、是朦胧一片,而脚下是泛着波纹无边际的湖面。

到了。

水没过了园田的小腿,她并不惊慌,眼眨也不眨地以伞为剑直刺地面,不过一秒不到,以伞尖为中心、一圈一圈的波纹扩散开去,而后逐渐迅疾,旋起空洞的漩涡来。

水势滔天的一瞬间,这个异常的世界破碎了。

园田回到了红绿灯下。

“何必呢?”她低叹一声,只觉得刚出来就被雨淋了一身的感觉着实不好,撑开伞之后径直往前,五步后在转角处发现了和她身着同一校服的身影。

“你好。”

“……你好。”园田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或者说妖怪到底在想什么,她困惑地眨眨眼:“你不跑吗?”

“不,”年轻的妖怪露出笑容,温柔地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不是想、” 杀我吗?

杀字被囫囵吞下,园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没在那结界中感受到杀气。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误导的错觉,怪力乱神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她不可能和那些身经百战的人一样敏感到如此地步。

“你被人‘圈锁’了,”妖怪点了点自己的手腕,直视园田海未的眼睛轻快地说,“是【嗜】喔。”

园田注意到妖怪小姐的瞳色与自己相差不大,后头又警觉地移开视线,不与她相视,生怕自己落入什么蜜糖似的陷阱。

然而她此时又觉察:对方亚麻色的发丝湿答答地分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雨水正顺着她轮廓柔和的脸颊流下。

“嗜?”

园田重复,犹疑着走近了些,结界向来是内核的写照,她看见了一大片清澈的水,灰蒙蒙的雾气和激起护身符的雨全然为人捏造。园田相信了妖怪的一面之词:她是无害的,尽管付出的信任不多,但获取才是最高难度的事,至于多少并不重要。于是伞稍稍前倾,笼罩了湿漉漉的一人一妖。

妖怪愣了一下,笑道:“你警惕心太差了。”

“无事,你伤不了我。”

园田答。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至手臂传来,硬生生又把她拉远了些,伞没有握紧,落在了两人之间。

“谁说她伤不了你。”

蕴含着怒气的冷淡嗓音在耳边响起,园田侧头,是未曾谋面的红发女子,约莫急匆匆赶来的,发丝有点凌乱。她抿了抿唇,顺从本心地猜测:“是西木野小姐吗?”

西木野并不搭理她,只是警惕着对面,园田也就默认了。对方抓着她手臂的力气大得过分,园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能先放开我吗?”这一动作成功顺毛,西木野松了松手,虚虚地拢住她的手腕,于是园田上前把伞捡了起来。

那妖怪一直无言地微笑,端详着这两个牵连在一起的人,此刻园田又站到她跟前,把伞塞给她,这确实地使她惊讶了,但兜兜转转也说不出来什么,只好举着伞,回到被打断的话题:“你不想知道嗜是什么吗?”

园田刚把伞拿给她,又被西木野扯了回去,恰恰稳住重心,闻言中规中矩道:“以人的精气为食的妖怪。”

“嗯——”

“南小鸟,你想干什么?”西木野毫不客气打断了南,同时为园田搭起了屏蔽雨滴的屏障,这动作使南再度意义不明地微笑起来:“你在护食吗,真姬?”

称呼全名已经表明真姬相当在意,南转了转伞,有点坏心眼地想:可不能让你那么容易得逞。她摆出若有所思的面孔,语意模糊地说道:“现在虽说实力还不够,但若你只是想吃的话,也并不需要她那么强大对吧?”

西木野不辩不驳地恼火道:“和你无关吧。”

“是吗?”南歪了歪头看着被西木野放在背后的园田,亲昵地唤:“阿海。”像与密友闲聊般地说:

“你不想知道关于【嗜】的更多的事情吗?真姬是不可能和你说的。”

园田沉默。

最后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西木野听见她说。

“我想知道。”

“如果这与西木野小姐有关的话。”



〔肆〕

幽蓝色的珠子,非常绮丽,非常冰凉。

光是透明的,映在了瞳孔里。

溶解了。



〔伍〕

店里的人并不多,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享有盛名的甜品店总是熙熙攘攘,早先突如其来的暴雨只会拖累更多人滞留在店里才是,园田甚至做好了甜甜圈早已售罄的准备。

“雨留下的人走了,而仍想吃甜品的人还没来而已。”

南饶有兴致地打量玻璃柜台里陈列的精致甜品,这样对园田说道。

雨在早先一会就已经停了,西木野一路上脸色都不怎么好,但依然为园田用灵力烘干了衣服,在园田自行解决之前。

南则告诉园田,雨是她弄出来的,是干净的水,不含任何二氧化硫和灰尘,非常干净,她强调了两遍,顶多和冲了个冷水澡一样。

园田温和地笑笑,她们最后决定去她家谈——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七天前西木野还在警告园田海未小心妖物,七天后园田海未就带着一个妖物和一个曾经为人但现在绝对不是人的生物回家——回家前她想起来先前决定了要给东条希带甜品的事,三人便一起去了甜品店。

园田海未和南小鸟是一样的校服,长相也年轻,青春朝气,而西木野衣着成熟又面无表情,看起来活像是社会人。园田很快点了甜甜圈打包和因为难得顺便买的招牌巧克力抹茶蛋糕,南看起来也想买点什么,但仍在犹豫,西木野插着口袋站在园田侧身后。负责收银结账的店员确认金额的时候眼睛往她身上瞟了好几下,西木野好歹曾为过人,人类莫名麻烦的潜规则她还记得住,就比如现在:年上和年下像是约会或者姐妹似的出现在甜品店,默认应该是年长者付账——这是基于一定亲密关系之上而又并不非常亲密的规则。

西木野想:那就付吧。于是她把手伸到空无一物的口袋里,从里面拿出一张万元钞来,在园田付账之前递给了收银员。园田明显被惊到了,她看起来比一只猫出现在她家或者自己被卷入一个奇怪的结界还要无措得多,西木野的表情缓和一些,接过找零之后就拽着园田出了店门,留南小鸟一个人在里面。

南来掺一脚的事她还没有算,替南付账就不必了,更何况园田是什么人,这种事对西木野并无所谓。

“……钱、还你。”

“不必了。”西木野保持自己的态度,冷淡地说,“这点钱不算什么。”眼看园田还想说点什么的样子,她又问:“护身符是谁给你的?”

园田说:“是学姐。”并不多提。西木野挑了挑眉,觉得此事很不简单,园田看出来她还想追问,只好引开话题:“您是【嗜】吗?”

这个问题出口是她也没有想到的,但凡自以为埋的很深的疑问其实都相当潜,一不小心就会脱口而出。这些都在喉咙口徘徊过很多次了。

惯性似的飘出来的问句。

这本不该现在提,时机太不恰当也不成熟,摊开了会使人难堪,然而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是。”

园田海未别开了视线,应了一声无意义的音节表示知道。沉默、沉默,也只有沉默了。

“走吧?”

南推开店门,合上的时候带了阵冷风,园田打了个微小的寒颤,连手里攥的钱都忘了给西木野。南小鸟买到了中意的蛋糕开心很多,说话像掺了蜜似的甜,她跟园田海未谈论她们共同的学校,西木野在后面跟着,听南小鸟说园田海未被剑道部和弓道部追堵围截,说那些人谈论起园田海未的语气和神态。园田海未偶尔接过话头说两句,并不多,有点心不在焉,西木野倒是听得很认真,但她不说话,什么也不说。

园田海未没有看她,一次也没有。



〔陆〕

“你想要吗?”

“……不,它只是有点用处而已。”



〔柒〕

园田家是三层小别墅一样的宅子,院墙围着,庭院里没什么植物,几株树安然的互不侵犯,地面是普通的草皮,很显然没人打理,门口安了虹膜锁——东条希要求的,当然东条的虹膜也录入了。

“你搬家了吗?”南小鸟止步于距院墙三步远的地方,伸手触摸着无形的壁垒,“这个法界很强喔,是自己设的吗?”

“这里离学校近。”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然后是第二个:“法界不是我设的,我更擅长攻击。”

园田让南伸出手来,在手心为她画了一个咒,发亮后隐没,园田带着西木野和南进院门。

南似乎很了解她,感叹了一句真是园田的风格,引得园田再度看她两眼,这时候她又只是缄默不语地笑。

打开门的时候,园田直觉般地向右闪避,果不其然,一支紫色的灵力箭直射而来,身后的南面不改色地一挥手,顷刻间从箭头到箭尾都被溶解了。

灯全开着,东条在走廊的尽头笑嘻嘻地朝她们挥手,攻击的始作俑者是她,但那全然没有发挥任何实力,顶多是一个试探。

“欢迎回来——”

园田换了鞋,东条希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两位是?”

“南小鸟。”园田海未言简意赅,摊手指向南,对方笑着点点头,东条希皱着眉感知了一下,顿觉园田海未十分不省心,又把园田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但她还是同南打了招呼。

“西木野真姬。”

园田海未说,她低头整理了袋子,在预计东条希和西木野已经互相点过头后才抬起来,侧过脑袋跟刚刚已经把下颌放在自己肩上的东条示意:“买了蛋糕和甜甜圈,你说想吃的那家。”

东条希还在跟西木野凝滞对视,试图用眼神杀个你死我活——就像她们在三小时之前在郊外一样。而当园田海未说完之后,东条希以胜利者自居,得意洋洋。

“钱是西木野小姐付的。”

东条希脸色渐渐凝重。

“要谢谢她喔。”

西木野真姬面色冰冷。

而园田海未毫无所觉,皱了皱鼻子,问东条希:“你做了饭吗?”

“当然不是咱。”东条希说,“不过绘里亲做了。”

“绘里姐来了?……啊、先进去吧。”园田说。

地板是木制的,拖鞋恰好剩两双,园田领着她们往里走,一楼和二楼是打通的,实木楼梯旋转而上。绚濑绘里刚好煎了鱼端上桌子,抬眼瞧见四人进来,准备解围裙的手停住了。

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应声的是南小鸟,西木野也点了点头。大约是旧识,园田想,那么希姐呢?真的不认识吗?

她暗自打量了东条希两眼,发现东条希仿佛有意识地站在西木野和自己之间,隐成对峙之势。

顺着三人一线看过去,园田和西木野对上了视线,园田很快移开了,转身让南把甜品放在客厅的几案上,自己也放了上去,若无其事,“希姐,今天的工作呢?回来这么早?”

绚濑把这一切收入目中,笑了笑,想去拍拍园田的头,顾忌刚做过饭忍住了,同时忽视了东条投过来的眼神,转身径自走入厨房,“我再去煎两条鱼,你们可以先聊聊。”



〔捌〕

爱是什么。

固态、液态、还是气态。

耗尽爱的人会仅余皮囊吗。

也许吧。

龟裂的星辰和天空,树影交织的逃亡。

花与风与水。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玖〕

布结界必然会有气息。

东条希的工作就是以气息为引,寻找那些恶意布下结界捕食人类的妖怪,绚濑绘里是她的搭档。

“您捕食人类?”园田问。

“不,”西木野摇头,“是妖物……不,我不吃妖物,我只是打了一架。”

这很好理解,东条的工作走错方向,妖物之间的斗争她无需去管,因此回家极早,甚至早于去买了甜品的园田。

“好。”园田面前摆着四分之一的甜甜圈,糖霜凝在上面,叉子被她握在手里。此刻她看这甜甜圈如同凝视此生挚爱,一刻也舍不得挪开,园田用叉子切了一块,尖锐的金属陷进柔软的表皮,她吸一口气,说:“那么下一个问题:关于……”

绚濑拉着不情不愿的东条走了,现在大约在隔壁和南一起喝着咖啡或者茶,共享那盒蛋糕和其余的甜甜圈。而园田海未和西木野真姬却不得不在偌大的客厅里隔着几案面对面端坐,一人面前摆着四分之一的甜甜圈,西木野在谈话之前以自己不爱甜食为由把它插进了园田碟子里。直到园田问清楚这四个人的来龙去脉,碟子里的甜甜圈还剩四分之一。

西木野头疼的叹口气,真情实感地说:“我建议你先问关于南小鸟的事。”

园田把叉子放下了,她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她理了理裙摆,温顺地说:“那么关于南小姐的事。”

“她是个很好的人……大概是我的朋友。”

“大概?”

“我曾经犯过错,选择了逃避,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协助了我,伤害了她重要的人。”

“那么她原谅你了吗?”

“我不知道。”西木野说,“她大概在这方面永远不会原谅我。”

“她也可能从来没有怪过你。”园田说。西木野现在看起来并不太好,但园田不会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沉郁,园田只觉得她与南之间的裂隙使她难过,因此园田海未这样安慰她。“那位重要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

“如果不便回答的话——”

“17岁,高中,人品正直,相貌清正,很受欢迎,家境富裕,生活能力也很强。”西木野说。

这回答太过干脆利落,园田有点措手不及,只好说:“那就好。”她重新捏起叉子,把插着的甜甜圈放下,又去切另外一块。西木野疑心再不进入正题,这甜甜圈就要被她切完了。于是西木野提一口气,准备主动交代一切有关的东西。

“……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回轮到西木野措手不及:“为什么问这个?”

“您听说过即视感吗?”

不,不是即视感。

“明明没有见过,却感觉很熟悉。”

见过的。

“性格也好,外貌也好,都是如此。”

“而且我家法界只认识我的气息——希姐是施法者不作数。”

“——这真的是即视感可以做到的吗?”

“你真敏锐。”西木野说,她笑了起来,但那不是喜悦,更像是如释重负。

她说:

“好久不见,阿海。”



〔拾〕

“你会说话吗?你有名字吗?”

“西木野真姬。”

“我是园田海未,请多指教。”

“……小孩子就别板着脸装大人了。”



〔拾壹〕

园田家有颗祖传的珠子。

据传是上古大妖临死前赠予的,具体历史已不可考,详细划分种类的话,似乎有人说是蛟龙的灵珠。

半步化龙的蛟龙。

灵珠没有自我意识,对妖大有裨益,增修为,化暗伤,本应引得灾祸连连。一来其不外露,便无人知晓,二来其天然抗拒妖类接近,园田家用其镇宅,庇护得世世代代平平安安。

但出于意外,珠子被融合了。谁也不知融合之后此物灵气外露,也仅护主人一人。

从此再无园田家。

只有园田海未。

“我是【嗜】。你身上的【圈锁】也是我下的。”

“我以人的情感为食,爱意尤甚,但人的情感是与魂魄绑定的——换句话来说,我在吞噬人的灵魂。”

“我曾经是人,后意外成为不稳定的半妖,有人助我,免我受灵体不合之苦。”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客厅墙上的秒针哒哒哒,窗外的夜色深处有一点星火。

园田海未直觉有什么被埋进了那浓重的黑夜里,但她不能问,开口就是终结,探寻过度的灾难比比皆是。孩子们永远也不需要知道童话的背后是多么浓重的罪孽。

她干涩地问:“【圈锁】是什么?”

“是灵魂绑定的契约,我不死,你不灭。”

同生共死。

童话的结局。

于是园田扯开笑容:“那也很好。”

“这样就很好了。”



〔拾贰〕

她回到了家。

幼年的人成长为了少女,忘却了一切,容貌清正,品行优良,能力出众。

恰逢十年,其灵力不稳,妖物闻讯而来。

于是她圈锁了她。

她说,我圈锁了你。

我不死,你不灭。

这次是我护你了。

我来赎罪了。




〔拾叁〕

谁陷于囹圄、谁自我遗忘。

究竟是谁圈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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